重生后把渣男送进猪圈
  • 重生后把渣男送进猪圈
  • 分类: 其它小说
  • 作者:QMQ21
  • 更新:2025-10-27 03:36:5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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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重生后把渣男送进猪圈》精彩片段

嫡姐被选为太子妃那晚,我喝下了她送的毒酒。 重生回十年前,我决定换个活法。 当嫡姐哭着说要嫁给太子时,我主动提出替嫁。 无人知道,我早已看过剧本—— 太子是个断袖,嫁过去只能守活寡。 而她心心念念的穷书生,将来会权倾朝野。 直到大婚之夜,太子挑起我的盖头: “你就是那个...自愿跳火坑的蠢货?” “殿下,”我抬眼轻笑,“不如我们做个交易。” “你找你的男宠,我当我的寡妇。” “至于这江山...将来是谁的还说不定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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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识是先于痛觉恢复的。

不是那种尖锐的、撕裂般的痛,而是一种阴冷的、黏腻的腐朽感,从五脏六腑深处弥漫开来,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,夺走最后一丝生气。耳畔似乎还残留着沈薇薇那看似温柔,实则淬毒的声音:“妹妹,喝了它吧,一了百了,下辈子…别再投生在庶女肚子里受苦了。”

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,令人窒息的寂静。

沈知微猛地睁开眼,胸腔里灌入一口冰凉彻骨的空气,激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“小姐!您醒了?”一个带着哭腔的、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
眼前是熟悉的绣着缠枝莲纹的纱帐顶,鼻尖萦绕的是她用了多年的、淡淡的冷梅香。她僵硬地转动脖颈,看到丫鬟春桃那张还带着婴儿肥、满是焦急的脸。

春桃…她不是早在自己“病逝”前一年,就被嫡母寻了个由头打发配人,后来听说失足落井了吗?

沈知微猛地坐起身,抓住春桃的手腕,力道大得让小丫头吃痛低呼了一声:“今夕…是何年?”

“小姐,您是不是梦魇了?”春桃吓得声音发颤,“现在是永昌十二年啊…”

永昌十二年!

她竟然回到了十年前!她十四岁这一年!距离她被嫡姐沈薇薇毒死,还有整整五年!
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,几乎要撞碎肋骨。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速掠过——她作为吏部侍郎府上不起眼的庶女,自幼小心翼翼,伏低做小,只因嫡母手段狠辣,嫡姐表面仁善实则心机深沉。她原以为只要安分守己,总能挣得一条生路。直到永昌十七年,嫡姐沈薇薇被选为太子妃,风光无限。可在册封礼前夜,这位素来“疼爱”妹妹的嫡姐,亲自端来了一杯践行酒。

一杯穿肠烂肚的毒酒。

理由?或许只是觉得她这个庶女碍了眼,或许是因为她无意中撞见过太子与近卫之间的隐秘…谁知道呢?反正,一个庶女的命,在即将母仪天下的嫡姐眼里,轻贱如草芥。

“呵…”沈知微低低地笑出声,笑声里带着泪,带着滔天的恨意,也带着一丝涅槃重生的疯狂。

沈薇薇,我的好姐姐。这一世,我们换个玩法。

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情绪,眼神恢复了一片沉静,甚至比前世那个怯懦的少女更加幽深冰冷。“我没事,只是做了个…很长的噩梦。”她松开春桃,声音平静无波,“替我梳洗,该去给母亲请安了。”

接下来的几日,沈知微完美地扮演着前世那个沉默寡言、存在感稀薄的庶女角色,甚至比前世更加恭顺。她冷眼旁观着府里的暗流涌动。父亲沈崇山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待了多年,一心渴望更进一步;嫡母王氏忙着交际应酬,试图为沈薇薇铺就一条锦绣前程;而她的嫡姐沈薇薇,则依旧维持着京城第一才女、温婉贤淑的假面,只是眉宇间偶尔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与期待。

沈知微知道她在期待什么,也在耐心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。

永昌十二年,秋猎。

前世,就是在秋猎期间,太子萧景琰对沈薇薇一见钟情至少表面如此,回京后便请旨赐婚。而也是在此期间,沈薇薇“偶然”结识了那时还籍籍无名、在皇家书院做校书郎的寒门学子,谢无咎。

果然,秋猎第二天,消息就传开了。太子殿下在围场对沈家大小姐的青梅小诗赞不绝口,甚至邀其同乘。

当晚,沈薇薇回到自家帐篷时,脸颊绯红,眼角眉梢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。然而,当夜深人静,只有王氏在侧时,她的得意就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厌恶。

“母亲!那太子殿下看我的眼神,简直令人作呕!坊间都说他…他好男风,今日他身边那个近卫,与他眉来眼去的,真当我瞎了吗?”沈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,透过并不算太隔音的帐壁,隐隐传入隔壁假装睡着的沈知微耳中。

“嘘!我的小祖宗,你小声点!”王氏急忙捂住她的嘴,“这话也是能乱说的?太子是储君,将来是要登基的!你能做太子妃,是天大的荣耀!”

“荣耀?守活寡的荣耀吗?”沈薇薇哭得更凶,“我不要!我…我心里只有谢公子…”

“闭嘴!”王氏厉声低喝,“那个穷酸书生,有什么前程?你给我收了这个心思!太子妃之位,必须是你的!这关系到我们沈家,还有你外祖家的未来!”

帐内陷入了低声的争执和啜泣。

帐外,隐在阴影里的沈知微,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
时机,到了。

翌日清晨,一家人在主帐用早饭。沈薇薇眼睛红肿,沉默不语,神情恹恹。沈崇山面色不豫,显然昨晚王氏已与他通过气。王氏则强颜欢笑,试图活跃气氛。

沈知微安静地坐在最末位,小口喝着粥,仿佛对一切毫无所觉。

就在早饭快要结束时,沈薇薇终于忍不住,放下筷子,噗通一声跪在沈崇山面前,泪如雨下:“父亲!女儿…女儿不愿嫁入东宫!求父亲成全!”

沈崇山大怒,拍案而起:“胡闹!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!岂容你放肆!”

王氏赶紧去拉沈薇薇,一边给她使眼色,一边对沈崇山道:“老爷息怒,薇薇她只是一时糊涂…”

帐内乱作一团。

就在这时,沈知微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瓷勺,发出清脆的一声“叮”。

声音不大,却奇异地让混乱的场面静了一瞬。

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她。

只见这个平日里如同影子般的庶女,缓缓站起身,走到沈崇山面前,屈膝行了一礼,声音清晰而平静:“父亲,母亲,长姐既然心中不愿,若强行嫁入东宫,只怕终日郁郁,反而于家族无益。”

沈崇山皱眉看着她,似乎第一次正视这个女儿:“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?”

王氏也狐疑地瞪着她。

沈薇薇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期待地看着她。

沈知微抬起头,目光坦然地看着沈崇山,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:“女儿愿代替长姐,嫁入东宫。”

“什么?!”

帐内三人异口同声,皆是不敢置信。

“你…你可知你在说什么?”沈崇山死死盯着她。

“女儿知道。”沈知微语气依旧平稳,“女儿虽是庶出,却也姓沈。若长姐抗旨,必会惹怒天家,为家族招来大祸。女儿自愿替嫁,既可全了皇家的颜面,也可解长姐之忧,更能保全沈家。一举三得,请父亲成全。”

她顿了顿,迎着沈薇薇骤然变得复杂无比的眼神,缓缓补充道:“只是,女儿有一个条件。”

沈崇山眼神锐利:“说。”

“女儿听闻,书院有一位校书郎,名叫谢无咎,才华横溢,却因出身寒微,屡试不第。女儿恳请父亲,收他为门生,助他…青云直上。”

帐内再次陷入死寂。

沈薇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她惊恐地看着沈知微,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妹妹。她怎么会知道谢无咎?!她提出这个条件是什么意思?!

沈崇山和王氏交换了一个眼神,眼中同样充满了惊疑不定。收一个寒门学子做门生,对沈崇山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。用这个微不足道的条件,换取解决眼前抗旨危机的完美方案,以及一个心甘情愿代替女儿跳入“火坑”的棋子…

简直太划算了!

沈崇山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波澜,沉声道:“你…当真自愿?不后悔?”

沈知微迎上他的目光,斩钉截铁:“绝不后悔。”

“好!”沈崇山一锤定音,“此事,便依你所言!”

“不!父亲!”沈薇薇失声尖叫,却被王氏死死拉住,捂住了嘴。

沈知微没有再看那混乱的场面,她微微屈膝,行了一礼,然后转身,挺直了脊背,一步步走出了营帐。

阳光有些刺眼,她却觉得浑身冰冷而灼热。冰冷的是前世饮下的毒酒,灼热的是此刻在胸腔里燃烧的仇恨与野心。

沈薇薇,你想要的,我不要了。你避之不及的,我接手了。

至于谢无咎…那个未来将会权倾朝野,连皇帝都要看他脸色行事的铁血宰相…

这份提前的投资,就当是…我送给他,也是送给自己的一份大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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替换太子妃人选的消息,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,瞬间在京城炸开。

所有人都认为沈家疯了,或者是那个不起眼的庶女沈知微疯了。谁不知道太子萧景琰的“特殊癖好”?嫁入东宫,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?甚至比守活寡更惨,还要忍受漫无止境的嘲笑和屈辱。

沈薇薇在最初的震惊、愤怒和一丝被看穿心事的恐慌之后,很快就被巨大的喜悦和庆幸淹没。她甚至开始觉得,这个庶妹蠢得可怜又可笑。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条件,竟然真的去跳那个火坑。而她,不仅摆脱了噩梦,还能与心上人更近一步…父亲既然答应了提携谢无咎,那她以后见到谢公子的机会就更多了…

想到这里,她对沈知微甚至生出了一丝“感激”,连带着在备嫁期间,对沈知微的态度都“友善”了不少,赏赐了许多东西,虽然那些东西在沈知微眼里,不过是垃圾。

沈知微懒得理会她那些小心思,也无视了外界的一切流言蜚语。她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小院里,利用出嫁前的这段时间,默默地梳理着前世的记忆,规划着未来的每一步。

她记得哪些官员会升迁,哪些会落马;记得未来几年会发生哪些天灾人祸,哪些地方会有战事;更记得…皇宫和东宫深处,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
嫁衣是内廷司按制送来的,华丽无比,却不是正妃的规制。毕竟她只是“替嫁”,太子妃的名分,终究落不到一个庶女头上,她只是一个“良娣”,但地位仅次于太子妃。对于这一点,沈知微毫不在意。虚名而已,她要的,从来不是这个。

永昌十二年,腊月十八,宜嫁娶。

喧闹的婚礼流程,繁琐的礼仪,沈知微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一一走过。没有新郎亲迎,没有隆重的仪式,她直接被一顶花轿从侧门抬进了东宫。

新房布置得奢华却冰冷,大红的喜字和烛火,也驱不散那股子无人气的寂寥。

宫女嬷嬷们屏息静气地侍立在一旁,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同情和好奇。

沈知微安静地坐在床沿,头上盖着大红销金盖头,遮住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。

不知过了多久,门外传来脚步声,以及内侍细高的通传声:“殿下到——”

房门被推开,带着一丝夜间的寒气和淡淡的酒气。

脚步声停在面前。

然后,一柄冰冷的玉如意伸了过来,略显粗暴地挑开了她头上的盖头。

骤然的光亮让沈知微眯了眯眼。

映入眼帘的,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。长眉凤目,鼻梁高挺,唇色很淡,肤色是那种久不见日光的白皙。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,身姿挺拔,只是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、讥诮,以及一丝…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厌烦。

这就是当朝太子,萧景琰。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,身不由己的储君。

萧景琰看着眼前这张脸。算不上倾国倾城,却清丽脱俗,眉宇间没有他预想中的惶恐、哀怨或者讨好,只有一片近乎淡漠的平静。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。

他嗤笑一声,声音带着凉意,打破了满室的寂静:

“你就是那个…自愿跳火坑的蠢货?”

话语刻薄,毫不留情。

旁边的宫女嬷嬷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。

沈知微却缓缓抬起眼,迎上他那双漂亮的凤眸。她没有惊慌,没有羞愤,甚至唇角还微微扬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。

她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响彻在落针可闻的新房里:

“殿下,”她抬眼轻笑,“不如我们做个交易。”

萧景琰挑眉,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:“交易?”

“是。”沈知微目光平静,语速不疾不徐,“你找你的男宠,我当我的寡妇。人前我们是恩爱夫妻,人后我们互不干涉。”

萧景琰眸中的讥诮更深,还带上了一丝玩味:“哦?然后呢?你费尽心机嫁进来,就为了当个有名无实的太子良娣,守活寡?”

沈知微微微前倾身子,压低了声音,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,那声音里带着一种与她年龄和外表截然不符的冷静与蛊惑:

“至于这江山…将来是谁的,还说不定呢。”

萧景琰脸上的玩味和讥诮瞬间冻结。

他瞳孔微缩,第一次真正地、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子。

烛火在她清澈的眼底跳跃,映出一种惊人的锋芒。

寝殿内,红烛高燃,哔剥作响。

氤氲的热气从浴池方向弥漫开来,带着澡豆和不知名香料的清冽气息,却驱不散这新婚之夜独有的、令人窒息的尴尬与对峙。

萧景琰看着眼前的新嫁娘,他的太子良娣。她穿着大红的嫁衣,坐在铺着同样大红鸳鸯喜被的床沿,身姿挺得笔直,没有丝毫新妇该有的娇羞或惶恐。她的脸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有几分稚嫩,可那双眼睛——沉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古井,里面没有波澜,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洞察。

他凤眸微眯,周身那属于储君的、惯常的慵懒与漫不经心如同潮水般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鹰隼的审视。他缓缓踱近两步,高大的身影投下,将沈知微完全笼罩其中,带着无形的压迫感。

“交易?”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,声音低沉,听不出情绪,“互不干涉?还…觊觎江山?”

最后四个字,他几乎是含在舌尖上滚出来的,轻飘飘,却重若千钧。任何一个字流传出去,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。

沈知微迎着他的目光,没有丝毫闪躲。“殿下是聪明人。”她语气平淡,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,“您需要一位‘太子良娣’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,缓解陛下和朝臣对您…子嗣问题的担忧。而我,需要东宫这个位置,摆脱我原有的命运。我们各取所需,合作共赢,好过相互猜忌,彼此折磨。”

萧景琰盯着她,忽然轻笑出声,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:“你倒是坦率。可你凭什么认为,本王需要与你合作?一个吏部侍郎家的庶女,本王捏死你,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。”

“殿下当然可以。”沈知微点头,似乎完全认同他的话,“但捏死我之后呢?继续被朝臣催逼,被陛下质疑?再娶一位家世更高、心思也更难测的贵女?比如…兵部尚书家的张小姐,或者永宁侯府的郡主?”她轻轻歪了歪头,眼神纯净,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,“她们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,嫁入东宫,所求恐怕不止是一个太子妃的名分。届时,殿下还能像现在这般…清净自在吗?”

萧景琰的脸色沉了下去。

沈知微说的,正是他最深层的顾虑。他的“隐疾”是他最大的弱点,也是东宫最容易被攻击的地方。娶一个背景强大的太子妃,无异于引狼入室,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各方势力的眼皮底下。这也是他当初默许甚至推动沈家“替嫁”的原因——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女,翻不起什么浪花。

可他没想到,这个“无足轻重”的庶女,似乎并不简单。

“至于觊觎江山…”沈知微顿了顿,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,“这话,殿下信吗?若我真有那般野心,此刻就该想着如何讨好殿下,早日诞下皇孙,而不是在这里,与殿下谈什么…互不干涉。”

她站起身,走到桌边,自顾自地倒了两杯合卺酒。琥珀色的液体在白玉杯中轻轻晃动。她将其中一杯递向萧景琰,姿态从容,仿佛她才是这间新房的主人。

“我的‘野心’,很小,也很实际。”她看着他,目光清亮,“我只想活下去,活得更好,有尊严,不再受人摆布。而东宫,是目前能给我提供最好庇护的地方。帮助殿下坐稳储君之位,甚至…更上一层楼,符合我的利益。因为只有殿下安稳,我才能安稳。”

她将酒杯又往前送了送:“殿下,与其多一个心怀怨怼、不知何时会爆炸的敌人,不如多一个目标一致、各取所需的盟友。这笔交易,您并不亏。”

萧景琰没有接那杯酒。他只是看着她,目光深邃,仿佛要透过她这副年轻的皮囊,看穿里面究竟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。

寂静在蔓延。只有烛芯爆开的轻微噼啪声。

许久,许久。

他终于动了。他伸出手,没有去接她递来的那杯酒,而是拿起了桌上的另一杯。

“盟友?”他晃动着杯中酒液,语气莫测,“说说看,你这位‘盟友’,除了胆大包天和伶牙俐齿之外,还有什么…值得本王看重的东西?”

这就是松动了。

沈知微心中微微一松,知道最关键的第一关,算是过去了。她并不气馁地收回手,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。酒液辛辣,顺着喉咙滑下,带来一丝暖意,也让她的大脑更加清醒。

“殿下可知,吏部侍郎,我的父亲沈崇山,他最想要的是什么?”她放下酒杯,问道。

萧景琰挑眉,示意她继续。

“他渴望入阁,但不是靠着女儿攀附裙带,而是想凭借‘实打实’的政绩,或者说,能讨好圣心的政绩。”沈知微缓缓道,“三个月后,江淮漕运总督会上一道折子,请求加征‘漕粮折耗银’,以弥补漕运损耗。此举看似能为国库增收,实则会层层盘剥,最终苦不堪言的还是运丁和沿岸百姓,极易激起民变。我父亲,会极力赞成此事,并以此作为他‘勇于任事’的资本,讨好户部和…那一位。”

她伸手指了一个方向,那是皇宫中贵妃,也就是三皇子生母所居宫殿的方位。

萧景琰眼神骤然一凝!

漕运之事,涉及重大,目前还只在几位阁老和户部内部小范围讨论,方案未定。他这个被边缘化的太子都尚未得知具体细节,这个深居闺阁的庶女是如何知道的?!而且,她竟然点出了沈崇山会支持,甚至隐隐指向了贵妃和三皇子…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内宅消息了!

“你从何得知?”他的声音带上了真正的冷意。

沈知微迎着他锐利的目光,坦然道:“我如何得知,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这个消息是否属实,殿下稍加探查便知。而我可以告诉殿下,此时反对加征,非但无过,反而有功。”

“有功?”

“是。”沈知微点头,“因为加征之议,看似为国敛财,实则剜肉补疮。殿下若能洞悉其弊,上疏直言,陈述利害,阻止此议。待到明年春夏,漕运因底层运丁怨声载道、效率大减,甚至真的闹出几起小规模哗变时,陛下和朝臣自然会想起殿下今日的远见卓识。这,不就是一份沉甸甸的…政绩和声望吗?”

萧景琰的心脏猛地一跳!

他盯着沈知微,第一次发现,这个女子不仅胆大,而且对朝局有着惊人的洞察力!她提供的不仅仅是一个消息,更是一个完整的策略!一个能让他在政治上得分,打击政敌,同时拉拢民心的策略!

这真的是一个十四岁的庶女能想出来的?

沈知微无视他眼中的震惊,继续加码,声音轻而缓,却带着致命的诱惑:“而这,只是开始。殿下,我知道的,远不止这些。关于朝堂,关于后宫,关于…您的几位好弟弟。”

她微微笑了笑,那笑容在红烛映照下,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,也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神秘。

“现在,殿下觉得,我这位盟友,够资格了吗?”

萧景琰握着酒杯的手指,微微收紧。他看着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子,心中的轻视和厌烦早已被巨大的惊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所取代。

火坑?

或许他捡到的,不是一块烫手山芋,而是一把…足以撬动整个棋局的,隐藏最深的利刃。

他仰头,将杯中冰冷的合卺酒一饮而尽。然后,将空杯往桌上重重一放。

“好。”他盯着她,眸色深沉如夜,“沈知微,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。记住你今天说的话。”

他转身,走向寝殿外间那张明显是临时安置的软榻。

“今夜,你睡里面。”

他没有回头,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漠,却少了几分最初的刻薄。

沈知微看着他的背影,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后背的衣衫,早已被冷汗浸湿。

第一步,成了。

她走到内间那张宽大得有些过分的拔步床边,和衣躺下。身下是柔软光滑的锦被,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

窗棂外,月色凄清,透过大红窗纱,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。

这一夜,东宫的新房里,一对新人,同处一室,却各怀心思,泾渭分明。

而遥远的沈府,属于沈薇薇的闺阁内,烛火也亮了一夜。

沈薇薇坐在梳妆台前,看着镜中自己娇艳如花的脸庞,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。白日里沈知微出嫁的场面虽然不算极度隆重,但那毕竟是东宫的仪仗,还是刺痛了她的眼。尤其是想到沈知微上轿前,回头看了她一眼。

那眼神,平静无波,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…怜悯?

她凭什么怜悯自己?!

沈薇薇烦躁地抓起一支金簪,狠狠掼在妆台上。都是那个庶女!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“荣耀”虽然这荣耀她并不想要,还故作清高!还有谢公子…父亲虽然答应提携,可至今也没有个明确的说法…

“小姐,”贴身丫鬟小心翼翼地上前,“夜深了,该歇息了。”

“滚开!”沈薇薇没好气地呵斥。
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,是母亲王氏身边的心腹嬷嬷。

“大小姐,夫人让老奴给您传句话。”

沈薇薇没好气地道:“什么话?”

嬷嬷低声道:“夫人说,让您稍安勿躁。那丫头不过是替您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挡灾罢了。老爷已经打点好了,开春恩科,必保那谢无咎高中。届时,您的好日子,还在后头呢。”

沈薇薇闻言,眼睛顿时一亮!所有的烦躁和怨气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冲散。

谢公子…能高中?

是啊,只要谢公子有了功名,以他的才华,再加上父亲的扶持,必定前途无量!到那时,谁还会记得那个在东宫里守活寡的沈知微?

她重新拿起那支金簪,对着镜子,仔细地簪回发间,脸上露出了憧憬而甜蜜的笑容。

“知道了,告诉母亲,我省得了。”

她看着镜中自己完美的容颜,心中暗道:沈知微,你就守着你的活寡,在那冰冷的东宫里慢慢腐烂吧。这世间最好的男子,终究会是我的!

而她们都不知道的是,此刻,在京城某处简陋的租赁院落里,那个被她们提及的寒门书生谢无咎,正站在一方小小的书案前,借着廉价的油灯光芒,奋笔疾书。

他身形清瘦,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,眉目疏朗,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郁之气。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,让他本就深刻的轮廓显得更加棱角分明。

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,写的却不是圣贤文章,而是一篇关于漕运利弊得失的策论。其见解之深刻,目光之毒辣,完全不像一个籍籍无名的校书郎所能及。

写完最后一笔,他放下笔,拿起纸张,轻轻吹干墨迹。

窗外的月光洒落进来,映亮了他沉静的双眼。那双眼底,深处翻涌着的,是与他贫寒外表截然不符的野心与锋芒。

他低声自语,声音清冷如玉碎:

“漕运…加征…蠢策。”

“沈家…这份‘知遇之恩’,我谢无咎,记下了。”

风起于青萍之末,浪成于微澜之间。

这一夜,无数人的命运轨迹,因沈知微的重生,悄然偏转。

东宫的新嫁娘,沈府的嫡小姐,寒门的穷书生…

还有那高踞庙堂之上,看似稳坐钓鱼台,实则内心已起波澜的太子殿下。

一盘新的棋局,已然在无人知晓的暗夜里,悄然布下了第一子。

而执棋之手,不止一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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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日子,东宫表面平静无波,内里却暗流涌动。

太子萧景琰果然依言开始“探查”漕运加征一事。他虽被边缘化,但毕竟占着储君名分,自有其隐秘的消息渠道。不过三五日,初步反馈便印证了沈知微所言非虚——户部与漕运总督府往来文书频繁,加征之议已在暗中酝酿,而吏部侍郎沈崇山,确实与贵妃一系的官员过从甚密,似有意借此机会表功投诚。

得到确认的萧景琰,再看沈知微时,眼神彻底变了。那不再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,甚至不完全是看一个有用的盟友,而是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与忌惮。

这个女人,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谜团。

他依循沈知微提供的思路,没有打草惊蛇,而是暗中搜集更多关于漕运现状、底层运丁生存困境的实证。同时,他开始不动声色地接触那些对加征可能持反对意见的、较为清正的御史言官和老成持重的阁臣。

这一切,都在沈知微的预料之中。

她安分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,每日除了必要的请安太子免了她对太子妃的晨昏定省,毕竟东宫并无太子妃,便是看书、写字、偶尔在院子里打理一下那些看似普通的花草。她表现得像一个真正安于现状的“寡妇”,低调得几乎让东宫的下人们忽略她的存在。

只有夜深人静时,她会摊开一张京城权贵关系图,凭着前世的记忆,细细标注,推演着未来的每一步。她知道,漕运之事只是一个开始,一个向萧景琰证明她价值的敲门砖。真正的较量,还在后面。

这日午后,春桃端着一碟新做的点心进来,脸上带着几分欲言又止。

“怎么了?”沈知微放下手中的书卷,淡淡问道。

“良娣,”春桃压低声音,“奴婢刚才去领份例,听到几个小宫女在嚼舌根…说,说沈家大小姐…前几日在城外香山寺‘偶遇’了谢公子,还…还赠了一方自己绣的帕子。”

沈知微执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,随即恢复自然,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
“偶遇?”她轻啜一口微凉的茶,“她倒是心急。”

看来,父亲沈崇山确实开始“提携”谢无咎了,否则以谢无咎如今的身份,根本够不上参加能让沈薇薇“偶遇”的场合。而沈薇薇这般迫不及待地送上信物,无非是想牢牢拴住这支她心目中的“潜力股”。

“良娣,您不生气吗?”春桃有些愤愤不平,“大小姐她明明知道您…”

“我生气什么?”沈知微打断她,语气平静无波,“她愿意赠帕子,是她的自由。至于谢公子收不收,收了又如何想,那是他的事。”

她放下茶杯,目光掠过窗外一株开得正盛的玉兰。白色的花瓣在阳光下近乎透明。

“春桃,记住,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,尤其是男人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,“能依靠的,只有自己。以及,握在手里的…实实在在的东西。”

春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
沈知微不再言语。她当然不生气,甚至有些想笑。沈薇薇此刻的主动和深情,在未来的谢无咎眼里,或许只会成为他权衡利弊时的一个小小砝码,甚至可能是一段不愿提及的、略显轻浮的过往。

那个男人,心冷如铁,野心勃勃。情爱于他,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,绝非雪中送炭的必须。

而她,要做的,是成为能与他进行利益交换的“实在东西”,而非寄托虚无缥缈情感的藤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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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悄然流逝,转眼已是一个月后。

这期间,萧景琰忙碌非常,甚少踏入后院,即便来了,也多是与沈知微在书房密谈。外界关于太子与新纳良娣“感情不睦”、“形同陌路”的传言愈演愈烈,甚至传到了宫中,引得皇帝过问了一句,被萧景琰以“良娣年纪尚小,性子沉静,儿臣不欲过多打扰”为由搪塞过去。

而这,正中沈知微下怀。她要的就是这份“清净”和“不被重视”。

这日,萧景琰再次深夜到来,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,但眼底深处,却跳跃着一簇兴奋的火光。

他挥退左右,书房内只剩下他与沈知微二人。

“漕运加征的条陈,今日已由漕督正式递上来了。”萧景琰开门见山,声音压得极低,“如你所料,沈崇山在朝会上第一个站出来附议,言辞恳切,说什么‘为国开源,体恤运丁’。”他嗤笑一声,满是嘲讽。

沈知微并不意外,只是问:“殿下准备何时上疏?”

“三日后的大朝会。”萧景琰目光锐利,“证据都已搜集齐全,几位御史也已通过气。届时,本王会联合他们,力陈加征之弊。”

沈知微沉吟片刻,摇了摇头:“不,殿下,时机未到。”

萧景琰皱眉:“为何?此时反对,正当其时。”

“此时反对,只能显得殿下与漕督、与户部、与沈侍郎意见相左,是政见之争。”沈知微抬起眼,烛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动,“陛下最不喜的,便是皇子结党营私,攻讦朝臣。殿下此刻站出来,即便占理,也容易被打上‘急于表现’、‘打击异己’的标签。”

“那依你之见?”

“等。”沈知微吐出一个字,“等这条陈在朝中议论几日,等附议的官员再多一些,等陛下…也初步流露出赞同之意时。”

萧景琰瞳孔微缩:“那时再反对,岂非更触怒父皇?”

“触怒,有时也是一种提醒。”沈知微声音平稳,“当大多数人都唱赞歌时,一个清醒的、敢于直谏的声音,才会显得尤为珍贵。殿下要做的,不是简单的反对,而是拿出一套更完善、更能从根本上解决漕运困境的方案。比如,精简漕运层级,严查中饱私囊,以部分关税盈余补贴运丁,而非一味加征,盘剥底层。”

她顿了顿,看着萧景琰若有所思的表情,继续道:“而且,殿下上疏时,切莫提及任何与贵妃、三皇子相关的猜测,只就事论事,为国为民。陛下是明君,自有圣断。”

萧景琰深深地看着她,仿佛要将她看穿。这个女人,不仅预知了事件,连父皇的心思,朝堂的风向,都算计得如此精准!

“你…”他喉结滚动了一下,想问什么,却最终没有问出口。他知道,有些答案,现在未必能得到。

“就依你之言。”他最终说道,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信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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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过了半月。

正如沈知微所预料,漕运加征之议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波澜,附议者众,连皇帝在听取初期汇报后,也认为此法或可缓解国库压力,态度有所松动。

就在这看似大局已定的氛围中,三日后的大朝会,太子萧景琰出列了。

他没有慷慨激昂地驳斥,也没有针对任何官员,只是平静地呈上一份厚厚的奏疏,里面详细列举了加征可能带来的种种弊端,引经据典,数据详实。更关键的是,他在奏疏的后半部分,提出了一整套改革漕运积弊、开源节流的替代方案,虽不算尽善尽美,但条理清晰,切中要害,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。

满朝文武皆惊。

尤其是皇帝。他看着自己这个向来沉默寡言、几乎要在朝会上隐形的太子,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异。这份奏疏,格局、眼光、心性,都远超他的预期。

反对的声音自然也有,以漕督和沈崇山为首,纷纷驳斥太子过于理想化,不了解实务。

萧景琰始终保持着恭敬而冷静的态度,对驳斥一一予以回应,不卑不亢,只论事,不攻人。

最终,皇帝没有当场表态,只是深深看了萧景琰一眼,说了句“太子有心了,此事容后再议”,便散了朝。

虽然没有立刻采纳,但谁都知道,太子的这番表现,已在皇帝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那“容后再议”四个字,本身就代表了转机。

散朝后,萧景琰回到东宫,径直去了沈知微的院子。

他屏退左右,看着正在临帖的沈知微,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毫不掩饰的、带着一丝兴奋的笑容。

“父皇虽未准奏,但下朝后,单独召本王去了御书房,详细询问了改革方案的细节。”他压低声音,眼中光芒闪烁,“还赞本王…长大了,懂得为国分忧了。”

这对于一个长期被忽视、甚至被暗中打压的太子而言,无疑是久旱逢甘霖。

沈知微放下笔,脸上并无意外之色,只浅浅一笑:“恭喜殿下。这只是第一步。”

“你想要什么?”萧景琰看着她,直接问道。他知道,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。

沈知微抬眸,目光清亮:“妾身想要…在东宫,有一处完全由自己人打理的小厨房。”

萧景琰一愣,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要求。

沈知微解释道:“殿下,入口之物,关乎性命。妾身惜命。”

萧景琰瞬间明白了。她是在防着有人下毒!前世…她难道是死于毒杀?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凛。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,忽然觉得这东宫,比他想象的更加危机四伏。

“准。”他毫不犹豫地答应,“本王会拨两个信得过的厨娘和管事给你,一应食材采买,皆由你院中独立负责。”

“谢殿下。”沈知微微微颔首。

“还有,”萧景琰顿了顿,语气复杂,“沈崇山今日在朝上,脸色很是难看。”

沈知微闻言,只是淡淡一笑,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。

“父亲他…选择了他的路。而我,选择了我的。”

她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渐渐沉下来的天色。

风雨欲来。

沈崇山此刻,怕是既惊且怒吧?惊于太子的突然发力,怒于她这个“不肖女”可能带来的变数。

但这,仅仅是个开始。

她会让所有人知道,从地狱归来的亡魂,所求的,远不止是安稳地活着。那些曾经将她视为蝼蚁、随意践踏的人,都将为他们前世的所作所为,付出代价。

而下一个…该轮到谁了呢?

沈知微的指尖,轻轻划过冰凉的窗棂,目光投向沈府的方向,幽深难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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